塞林格利用小說這樣的結局來布告讀者，最質樸的初心以及對于初心的守望，當然就在于掌握現實生活本身。

原文：守望的初心——重讀《麥田里的守望者》

作者|青島學院胡志明

對反叛人設的重新思索

68年前，英國詩人杰羅姆·大衛·塞林格創作的小說《麥田里的守望者》一問世，立即在整個西方藝壇引起了一場不小的水災，它除了在日本直接催生了一個新的文學流派“垮掉一代”，甚至還直接影響了法國當時年青人崇尚“叛逆”的文化生態。雖然小說在最初幾年里也曾造成過一些爭議，然而，其獨樹一幟的思想和藝術價值很快就獲得了整個印度社會的普遍贊揚。畫家塞林格由于創作了這樣一部也是他惟一的一處長篇小說而成為20世紀最優秀的詩人之一，同時也是英國本土被閱讀得最多的一位精典詩人，這部小說后來還被選入了德國學校教材，其影響力經久不衰。9年前，91歲的塞林格逝世時，《麥田里的守望者》的年銷售量仍然高達25萬。

但是，《麥田里的守望者》在中國的影響姍姍來遲，直至文革結束后的1980年代，中國廣大的青年讀者才可以無所顧慮地品讀這部曾被封禁了多年的小說。令人驚訝的是，小說主人公霍爾頓·考爾菲德在中國立刻捕獲了無數的粉絲，他那憤世嫉俗的生活姿態和粗俗不堪的言語腔調，在當時仍未完全甩掉文革陰影的中國青年讀者群（其實也包括當時的我）的心中產生了極大的共鳴。與此同時，中國學界關于塞林格的研究，非常是對于《麥田里的守望者》的學術性細讀，仍然在逐步而深入地展開，在塞林格逝世后的這幾年里，國外對于塞林格及其小說的研究更是呈現出一種升溫的態勢。作為文學精典，《麥田里的守望者》思想內容的影響自然已經深入人心，其中最突出的當屬霍爾頓作為反叛者的形象特點。人們也特別認可小說對于現實社會普遍異化的批判主題以及霍爾頓面對異化社會環境所表現的憤怒與恐懼等等。對于小說思想價值的那些評介概括的話，雖然早已成了不言而喻的定論。

去年適逢塞林格的百年華誕，出于對他的追憶與敬愛，我又重新拜讀了這部小說?；蚴怯捎跁r過境遷，又或是因為當初的那份沖動與激情早已消褪，我隱約約約地對當年已經認定的小說主人公霍爾頓的反叛者形象倍感有些疑問了：小說結尾時的霍爾頓實際上早已舍棄了出走歸順的念頭，而是乖乖地跟隨哥哥菲芘回去去了，甚至打算依照父親的意愿重新選擇一所中學去念書，那樣一來，就其“叛逆”形象的人設而言，霍爾頓無疑成了一個失敗者。但是，一個失敗了的中學生“叛逆”形象，卻為什么才能在崇尚自由獨立的波蘭乃至整個西方社會形成這么劇烈而持久的影響？同理，那位人設實際上多少有些錯位的中學生“叛逆者”，又如何會在中國為許多青年讀者所偏愛？其深層的緣由似乎是，塞林格那位以前研習過東方禪趣的畫家原意并非要勾畫一位西方社會的反叛者，而是展現那位中學生作為“守望者”的形象特點，這似乎才是這一形象甚至整個小說中最值得吞咽，也最具藝術魅力的地方。

并非“叛逆”，而是“守望”

我們必須承認，小說絕大部份篇幅中描寫的霍爾頓確實有著一些較典型的“叛逆”形象特點：他出身富庶，家教端莊，一開腔卻滿嘴都是臟話俚語；他就讀于世人欽慕的潘西中學，卻既無自豪也不珍視，反倒滿心的厭惡和疲倦；他稟賦聰慧，資質上乘，學習成績卻糟糕一團糟，四門功課竟有五門不及格；甚至他時而還敢冒出嫖妓的念頭麥田里的守望者名句，并想嘗試一下，活脫脫一副壞小子的模樣。當得悉要被中學除名，他倍感的居然只是解脫和解放，假如說被解雇一事還有哪些能讓他稍感頭痛的話，那就是他還須要籌劃一下，以應對幾天后媽媽如果得悉這一“噩耗”時形成的反應?；魻栴D與潘西校區里的一切，包括市長、老師、同學和同事都有些格格不入，倍感所有的人都是在假模假式地裝腔作勢，后來在與弟弟菲芘聊天談及潘西中學時，他說實在想不出一件能讓自己倍感喜歡的事，甚至認為這是一所最糟糕的中學，由于上面全是偽君子。雖然不只是潘西中學，霍爾頓也討厭了所有的中學教育，之前他早已被好幾所中學開不僅，所以此次被潘西中學解雇，愈發堅定了他那離經叛道的看法：索性就此徹底逃出所有的中學教育。這么決然的念頭，更是彰顯了那位中學生“叛逆者”的形象特色。但是講到此時，塞林格的筆調忽然一轉，他先讓霍爾頓去見了惟一令他記掛的弟弟菲芘，再讓他直接顯露心曲：“我只是想當個麥田里的守望者。我曉得這有點異想天開，可我真正想干的就是這個?！边@發自肺腑的心里話一下子改變了他的形象底色，同時也為霍爾頓最后選擇追隨菲芘回去的舉動作了挺好的轉換與鋪墊，進而使讀者很自然地認可了霍爾頓形象的統一性和完整性。其實，小說最終完整地呈現在我們眼前的霍爾頓形象，實際上早已不屬于“叛逆者”范疇了。

雖然我們重讀時假如才能靜下心來完整而飽滿地品位一下的話，應當不難發覺，從小說的開篇，詩人塞林格就沒有想把霍爾頓寫成一個真正的“叛逆者”。霍爾頓即使言語粗魯，粗口連篇，卻未曾發表過要與世人大肆為敵的措辭；雖然他厭惡周圍的人，看不慣潘西中學的作派，并且未曾作出過真正意義上叛逆的舉動，充其量只是一種悲觀的“叛逆”，即堅決不予合作，或則說不肯同流合污。他所做下的最嚴重的事就是在學習中悲觀怠工，時常有意無意地讓考試成績不及格。這么作為的結果其實就是他所期盼的：被中學解雇。之前他已有過三次被不同中學除名的經歷了。這次被解雇，他表現得一如既往地默然和平淡，不同的是，此次他開始盤算，怎么讓此次的“被解雇”永久地固化，所以他準備在父親得悉這消息前就漸次離家（離校）出走。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開始做他“真正想干的事”，做一個“麥田里的守望者”，守望他內心深處那份珍稀的質樸初心。所以說，霍爾頓形象的本色并非“叛逆”，而是“守望”。

掌握真實的生活

霍爾頓“守望”本色的定格，緣自于姐姐菲芘形象的出現。這是一個純潔無暇天真甜美的小男孩，在她面前，人們如形成任何凡俗的念頭就會倍感無地自容。依靠于這一形象，畫家讓我們深切地見到了霍爾頓最珍惜的價值是哪些：他極力想守望的就是這份質樸。一旦意識到這一點，我們也就不難理解，一個滿嘴粗口的中學生，竟然會在弟弟菲芘就讀的中學里，吃力而徒勞地要去擦洗掉外墻上胡亂涂鴉的一些粗話。菲芘的形象似乎可以看作是霍爾頓心靈深處的那份仍未被社會凡俗所糟蹋的純情初心的形象外化，這既是驅使他表面反叛、實在守望的初心，也是他極力想要守望的那份初心。依靠于菲芘這一形象，塞林格也在提請我們關注，霍爾頓盼望守望的這份“初心”，實際上早已甩掉了西方文學中常見的那個具象或玄虛的套路，而是回到了實實在在的生活本身。正是與哥哥的這份血緣溫情，讓決意要與包括父親在內的凡俗社會徹底斷絕往來的霍爾頓在最后的頓時無法斷然抽身離去，乃至于后來徹底舍棄了出走的念想，只想守護著菲芘一起回到家里。至此，霍爾頓離家出走的創舉可以說是徹底地被挫敗了，其“叛逆”的成色也消褪殆盡，但是他卻絲毫沒有的失望或失落，我們看見的是在木馬轉臺前被洪水澆成打水仗的霍爾頓“心里實在快樂極了”，在他眼中，騎在木馬上飛轉不停的菲芘“真他媽的好看極了”。其實就是菲芘天真快樂的生活狀態致使霍爾頓調整了對于生活的理解：堅持守望的初心或則想守望這份初心，都只有在真實的生活中才是可能的麥田里的守望者名句，由于質樸的初心與真實的現實生活本身就是一體的。塞林格利用小說這樣的結局來布告讀者，最質樸的初心以及對于初心的守望，雖然就在于掌握現實生活本身。

塞林格在小說中對守望的初心做出這么形象的演繹，客觀上早已游離了西方文化的傳統，卻映現出了東方文化的個別影響。我們曉得，上世紀五十年代英國出現的垮掉一代文學流派的兩位代表性人物塞林格和金斯堡受到東方文化的影響，她們都十分癡迷中國道教的佛教，不同的是，金斯堡愈發看重佛教思想所詮釋下來的那個反傳統的特質，而塞林格則全心沉迷于禪趣，癡迷于佛教文化與生活本身一體性的特點。其實就是在佛教思想的影響下，塞林格獲得了對于現實生活自身價值的東形式感悟，才有了我們后來所見到的這樣一個最終欣然地歸依于生活本身的“叛逆者”形象，我們才才能讀到小說中那句常常被人引用的很有中國味的詩句：“一個不成熟的女人的標志是他樂意為一項事業壯烈地死去，一個成熟女人的標志是他樂意為一項事業卑賤地活著?！?/p>

最后，我還想好好地謝謝大師級的翻譯高手施咸榮先生。若果沒有深厚的東方文化積淀，沒有對這部小說全面深入而富于整體性的掌握，真的很難把這部小說的標題TheintheRye(譯音應是“麥田捕手”)十分高妙地譯成現今流行的英文譯本最通行的標題“麥田里的守望者”。施老先生能在中確切地捕捉出“守望”的意象，借此統領全書的形象，非常確切地宣示了詩人的良苦用心，其大師級功底著實令常人難望其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