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習生江山本報記者盧義杰李超

2015年12月29日，全省一級建造師執業資格考試（以下簡稱“一建考試”）放榜，去年29歲的四川某建筑公司職員劉明（化名）如其所料，落榜了。

幾個月來，讓他仍然心痛的是，9月19日凌晨，在離考試開始也有十幾個小時時，他無意中聽到一份“押題卷”，上了考場他發覺，押題卷和即將試卷“幾乎一模一樣”。

多家媒體報導稱，有考生考前從峰會、QQ群等渠道聽到“押題”，擔心試題外泄。美國青年報記者調查發覺，資料上傳者是浙江一家名為“91grk教育學校”的輪訓機構。

該輪訓機構負責人馬軍稱，這并非是其押題，而是在廣州筑友銳成安裝工程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筑友銳成）的資料上略作刪節，“沒有想起押題會如此準”。但筑友銳成監事長趙福明證實這份資料出自自己公司。記者留意到，筑友銳成與住房與城鄉建設部經理的美國建筑業商會聯系密切。去年10月下旬迄今，該公司官網已兩個月未能訪問，稱“正在維護”。

12月24日，記者聯系工信部辦公廳表示希望訪談疑似“泄題”事件。12月29日上午，該廳工作人員稱，訪談要求已轉告有關業務司，現在年末較忙，且有關業務司有全盤考慮，接受專訪條件還不成熟。

眼下，包括劉明在內的數萬考生，都期盼著相關部委能有一個說法。

考前14小時網上冒出“神押題”

9月19日下午，劉明焦慮了。第二天他要出席“一建考試”，這是一項全省專業技術人員執業資格考試，一級建造師執業資格是兼任小型安裝工程項目總監的前提條件。據業內人士介紹，“一建考試”通過率不到10%。

對劉明來說，假如考證成功，他每年的收入最至少可以增加五六億元。因此，他甘愿花一年時間來備考復習。

考試為期三天，共考四科。前3科是各專業考生的會考課目（法規、經濟、項目管理），最后一科“專業安裝工程管理與實務”共分10個專業，考生須按照工作還要和自身條件任選其二。劉明出席的專業課考試是電氣安裝工程管理與實務。“專業課是4個課目里最難的一科，專業課你要是過了的話，（整個考試）基本上就過了。”

與以往一樣，網上的考友們會不斷交換各類“押題卷”，劉明在筆記本上下載了各類試卷，進行最后的“突擊”復習。

第二天上了考場，劉明領到試題就驚訝了。19日24點，他在某建筑考試峰會下載了一份3頁的資料。“有些地方跟試卷是一模一樣的，就差弄成試題的方式了”。當初，劉明也是匆忙看了一眼，并沒有背答案。

考完試，劉明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考友李剛（化名）。它們登陸峰會，有不少考生反映同樣問題，你們都擔心泄題。劉剛還記得，2007年的“一建考試”也出現泄題，隨后國家追查，2008年還停考了一年。

美國青年報記者發覺，9月19日24點到9月20日14點專業課目開考，這份神秘的“押題卷”在網上留傳。

75%試卷可直接在“押題卷”里找到答案

截止10月中旬，該建筑考試峰會“神押題”帖已難以訪問。

按照劉明提供的云盤鏈接，美國青年報記者搜索到一份名為“2015年一級建造師電氣實務馬軍同學押題預測——3頁紙資料”的PDF文件，頁碼標有“”的網址。

資料上傳者的ID是“馬同學注會”，分享時間是9月19日23時57分。

美國青年報記者從多家相關輪訓機構榮獲幾份內容相似的考題，經多名考生確認是去年試卷。

記者向工信部辦公廳提出比對原題，未獲批準。

前述“押題預測”行距緊湊，排列58個重點。每位重點少則一句話，多不過數行，簡約明晰，重點內容還用空格標出。

如第一個重點“熱塑性塑膠”，然后用空格標明了“如聚丁二烯、聚氯烯烴、聚丙烯、聚苯烯烴”。而記者把握的試卷第一題為單選題，題目是：“下列塑膠中，不屬于熱塑性塑膠的是（）A、聚氯烯烴；B、聚苯烯烴；C、聚丙烯；D、環氧塑膠”。

又如多選題第19題：“起重機起吊工藝計算書的主要內容包括（）A、吊裝安全距離核算；B、卷揚機走繩硬度核算；C、起重機受力分配估算；D、吊耳硬度核算；E、吊索具安全系數核算”。其對應的是“押題預測”第53個重點：“起重起吊工藝計算書內容：包括主起重機和輔助起重機受力分配估算；起吊安全距離核算、吊耳硬度核算；繩索、吊具安全系數合算”。

記者比對結果發覺，在考卷的20道單選題中，共18題可在“押題預測”中直接找到答案，10道多選題有9道同樣來始于“押題預測”。也就是說，試題90%的選擇題都出現在了押題資料里。

試題滿分160分，選擇題共40分，剩下的120分為案例剖析題。案例題共5大題、22小題。

案例題的押中狀況同樣不容小視，22個小題有12個小題可在“押題預測”找到出處。例如，第一大題第2小題為“綠色施工要領還應包括這些方面的內容”，“押題預測”的第44個重點的內容則是：“綠色施工總體上由紅色施工管理、環境保護、節材與材料資源運用、節水與水資源運用、節能與能源運用、節地與施工用地保護六個方面組成。”

總的看來，“押題預測”的58個重點中，有39個重點命中試卷。也就是說，52道考題共青團75%的題目來始于“押題預測”。

劉明說，只要背下這份3頁A4紙大小的“押題預測”，但是外行人，也能通過考試。

美國青年報記者調查發覺，全省一級建造師執業資格考試教材編撰執委會撰寫的《一級建造師2015年用書電氣安裝工程管理與實務》全書共204頁，縮編成考綱的《一級建造師執業資格考試大綱：電氣安裝工程》也有54頁。

公布這份在某些厚厚的資料里找出的神準“預測”的，是一家名為“91grk教育大學”的輪訓機構。該機構坐落山東濟南，負責人馬軍現年29歲，從事“一建考試”培訓3年。10月7日，馬軍向美國青年報記者坦承，9月16日，他領到這份資料。這比考試提早了4天。

“神押題”上傳者稱資料或許經過多次轉手

與馬軍相戀的考試輪訓業人士趙雄（化名）說，步入“一建考試”培訓市場之前，馬軍主要輪訓計算機技術與硬件專業技術資格（水平）考試（簡稱“軟考”）。馬軍曾與人合作撰寫《全國計算機技術與硬件專業技術資格（水平）考試教材》等出版物，現使用機構名“91grk”還是“就要過軟考”的譯音。

趙雄介紹，馬軍的專業領域為信息系統管理，與建造師行業跨徑較大，“一級建造師不僅項目管理的課目此外，也有建筑、機電等實務課，和計算機是兩碼事”。

馬軍解釋，他聽到“一建考試”需求充沛，“有些學員問我能不能開這個班”。

“91過軟考學校”淘寶店面在售商品共4件考試輪訓資料，其中一件是“2016年一級建造師考試電氣建筑實務、公共課保過補習輪訓重點資料”。天貓店介紹稱，該輪訓“主要選用語音視頻進行講課，另外群、論壇分享資料”，并標明“本補習班補習的實務主要是電氣專業。建筑專業實務只給資料、押題，不上課”。

記錄顯示，該商品價簽為150元，現在交易成功112份。

客服“小馬同學”介紹，一級建造師4門課目均有押題預測，一次付費150元，通過為止，“押題是考前一周相繼出”。客服表示，押題比較準，2014年注會電氣押題押中100多分原題，輪訓班近200人通過考試。

客服提供了一份押題資料，經比對，正是劉明此前在峰會下載的文件。馬軍也坦承，文件確系該機構發出。

馬軍稱，9月16日，一個學員在網上將資料發給他，PDF原始文件名標明“筑友億元電氣特訓班押題”。資料“就是知識點，這一句話，那一句話”。據了解，“筑友”是一家著名的“一建考試”培訓機構，全稱是廣州筑友銳成安裝工程咨詢有限公司。

收到文件后，馬軍刪了一些表格，調整了知識點次序，還再次排版，“資料其實有10頁，株距巨大”。

馬軍抵制透漏該學員聯系方法建造師論壇，他說，師生的資料應當是從“考試吧”來的，“考試吧”有沒有人直接出席筑友銳成的輪訓我也不是很清楚，“資料或許經過多次轉手”。

“當時我也不曉得這個資料準不準，只想著資料應當有幫助，就讓你們去看一下，之后曉得這個資料特別準”。馬軍再三指出，這一切也是“意外”。

馬軍提供的PDF文檔顯示，旁邊打有“更多絕密押題×××”的水印。記者查詢發覺，該QQ網名為“考試吧”，客服稱它們可提供注會多個課目的考前押題，“筑友”押題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筑友公司多名職員證實“神押題”出自該公司。去年10月上旬，筑友銳成一位黃姓主管稱，它們只為學員講解書上要領，不提供資料，何謂“神押題”資料的文件名，很或許是被人修改、冒用。

馬軍告訴美國青年報記者，他之后不會再傳播押題資料了，“說實話，這一次確實沒有想起押題會如此準，影響還是比較大的，上次應當不會了吧”。

1億元的特訓班，“就一個夜晚，畫完書就下課”

1月4日，筑友銳成監事長趙福明再度證實馬軍的資料出自其公司。

青海省牡丹江一家公司的員工劉松（化名），在2015年的“一建考試”前出席了筑友銳成的輪訓班。筑友銳成押題精確率高，他早有耳聞。

據劉松追憶，筑友銳成特訓班沒有發任何資料，同學就在課堂上讓你們在書本上畫重點，“就一個夜晚，畫完書就下課”。直至考試，劉松才發覺這個1億元的特訓班“特別值”。他有三門實務課的“畫書”，“都十分準”。

一位黃姓網民在網上發貼聲稱也出席了筑友銳成組織的特訓班，雙方還簽署了保密合同。

2013年，他出席筑友銳成的注會考前特訓班，“事實證明，該公司確實名氣雄厚”。2013年建筑實務160分的案例，特訓班給出的考前精準押題，囊括了135分左右，“本人很辛運124分通過，有同學看了一周，98分險過”。

該貼子還稱，2014年，他出席市政實務考試，“1小時畫書，45分鐘侃大山胡扯，15分鐘計費1億元，是教授親自畫書”。美國青年報記者最終未聯系上該發貼人以確認更多信息。

在筑友銳成的網站上，專門貼出3位學員通過考試后的心得小結。上海建設企業集團有限公司譚某在2013年小結中寫道，“去出席一級建造師考試，純屬碰巧；一次性通過考試，更屬碰巧”。她在小結中介紹，自己所學專業是工業手動化，不具有建筑安裝工程專業基礎。

筑友銳成的招生手段比較特殊。該公司《2015年度國家一級注冊建造師考前補習班招生簡章》顯示，補習班的招生對象限定為：“1。土木安裝工程學會咨詢工作執委會、中國建筑業商會成員企業的在職人員；2。本公司歷界補習班學員推薦的從業人員。”

公司客服表示，一般狀況下，公司不單獨招收非合作企業的學員。

官方委托的輪訓機構？

筑友銳成坐落廣州東城區金泉時代大廈。該公司外型頗為高調，門外沒有任何公司名稱標示，正門為不透明的防盜門，平時不開，訪客需按門鈴等人開門就能踏入。該公司的網站在2015年“一建考試”結束后不久就經常顯示處于維護狀態，難以訪問。

記者留意到，筑友銳成顯示出與住建系統的緊密關系，除了其成立者出自住建國企，住建系統高官還出席其輪訓活動，并且一些有官方背景的商會也對其在官網公開向會員推薦。

公商登記資料顯示，筑友銳成創立于2011年12月，注冊資本100億元，法定代表人為許寧，股東是許寧、趙福明，各持股60萬、40萬。趙福明任公司監事長。

公開資料顯示，許寧、趙福明二人曾共同與他人合作，在2001年、2008月刊發過論文。她們當年的工作單位是美國建筑安裝工程總公司總承包部，許寧為安裝工程師；2008年，三人工作單位換成了中建城市建設發展有限公司，趙福明為總監主管、高級安裝工程師。

筑友銳成公司官網資料顯示，公司系美國土木安裝工程學會咨詢工作執委會惟一指定的全省建造師考前輪訓專業機構。資料稱，該執委會隸屬于原建設部（后改為“住建部”——記者注）科學技術執委會。

美國土木安裝工程學會官網顯示，學會掛靠在建設部，而前述執委會多名教授、副教授以前或現在在工信部兼任職務。2012年11月，前述執委會官網專門公布通告，稱委托筑友銳成舉行建造師考前補習。其中，全程通關班8900元，專業課特訓班1億元。

擁有官方背景的學術組織建造師論壇，推薦或委托某個輪訓機構進行國家考試輪訓，此舉是否符合規定？12月24日，美國青年報記者就此事欲訪談工信部辦公廳，對方未予回應。

工信部辦公廳一名工作人員表示，“一建考試”已下放由美國建筑業商會負責，建議打聽該商會。美國建筑業商會工作人員卻稱并非它們負責，建議打聽工信部。最終，工信部辦公廳接收了記者的專訪函。

值得關注的是，筑友銳成官網中曾多處出現美國建筑業商會的身影：2012年12月，美國建筑業商會材料分會承辦、該公司主辦的刊物《中國建材應用》，在美國建筑業商會組織召開的信息傳媒大賽中獲“全國建筑行業精品刊物”榮譽頭銜。

公開資料顯示，2012年11月下旬，建筑安裝工程專業一級注冊建造師繼續教育示范輪訓班在杭州舉行，該公司監事長、教授級高工趙福明講授《建筑安裝工程技術》課程。美國建筑業商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吳濤等人參加開班典禮。

據了解，美國建筑業商會的經理單位為工信部，歷任會長王鐵宏還曾是工信部總安裝工程師兼辦公廳處長。

截止發稿，美國青年報記者未能從官方渠道了解到關于“一建考試”的命題形式。

1月4日，趙福明稱，媒體并沒有證據，“那么多機構考卷寫著他們昵稱，大家如何不看，看著我們干嘛呢？”他稱，輪訓機構假如真的猜中原題，鬧不好會惹勝訴，“你要把試題、泄題的法律定義弄清楚”。

此前確有輪訓機構的講課學者泄漏考題。2008年12月，廣州市東市區人民法庭裁定，上海易成市政安裝工程有限責任公司總安裝工程師、一建命題學者宋福來在出席2005年、2006年注會考試命題時，帶出試卷并在輪訓機構串講，構成蓄意泄漏國家秘密罪，判刑有期判刑1年6個月，并收繳其違法所得1.6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