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燒毀的甕安縣公安局大樓 圖/鄭廷新
甕安6月28日:死亡如何演變?yōu)轵}亂?
本報記者 鄭廷欣 貴州甕安人
自從6月21日李淑芬去世后,楊剛就經(jīng)常到河邊的停尸房探望。 因為是他把落水女孩的尸體從水中撈了出來。
那天晚上,他正在家里討論打牌的時候,他的妻子進來對他說:“之前和你一起下鄉(xiāng)的那個男孩的妹妹掉進水里了。” 一向“愛管閑事”的他立即帶著妻子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然而因為走錯了路,凌晨一點多我們就到了河邊。
我們到達時,消防隊員剛剛離開,現(xiàn)場只剩下兩名警察。 楊剛要求警方“盯緊三名嫌疑人”,并撥打119索取救援工具。 對方的回復是“沒有找到工具”。 無奈之下,他只能自己找了一個汽車輪胎,給它充氣,然后就下水了。
西門河水雖不急,但深達三米。 晚上,大雁橋周圍漆黑一片,沒有路燈,沒有適合浪漫的浪漫場所。 橋附近是一個山谷,再遠一點有一個廢棄的機械廠。 晚上12點,除了偶爾有狗叫聲,沒有其他聲音。 安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楊剛依靠摩托車的前燈,獨自在水中釣魚,沒有任何其他幫手。 釣了兩個多小時,終于成功鉤住了其中一條腿,然后把女孩的尸體拉了上來。 最終,女孩的尸體被拉了上來。 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四十分了。
李淑芬被撈出來,穿得整整齊齊,但臉上卻有傷痕,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請其他人閉上眼睛。 ”
他到達現(xiàn)場進行第一次尸檢,但那時“已經(jīng)差不多完成了”。 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人聚集在江邊,“主要是出于同情給家人出謀劃策。因為甕安是一個上訪經(jīng)常沒有結果的地方,大家都想趁機上訪,了解一下情況”。發(fā)生在甕安。” ”
然而,當他28日下午來到河邊時,卻發(fā)現(xiàn)氣氛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一個矮胖男子拿著一塊白布,上面寫著:“哭為民伸冤”。 聚集的人數(shù)開始增多,到了3點左右,“河對岸已經(jīng)有200多人了”。
人群變得憤怒,人們開始向縣委大樓游行。
晚上不敢出門
河邊人潮洶涌的時候,景鐵民的生活依然和平時一樣,坐在一家賣水泵的小店里,在生意不景氣的時候打發(fā)時間。 他的心情不太好,因為兩天前他剛剛被搶劫了。 這是他來到甕安以來第二次被搶劫。
6月26日晚上10點,景鐵民正在店內清洗水泵。 突然,兩個戴著面紗的人闖進了店里。 他們一進去,就關上了門。 其中一人掏出手槍,指著景鐵民。 一家三口的一家之主說:“不許動,誰敢動就槍斃。” 聽起來像是甕安口音。 然后把全家人都綁起來,勒令把錢拿出來。 搶走一千塊錢和兩部手機后,兩個歹徒轉身就出去了。 臨走時,他們回頭補充道:你們敢報警,就全部殺掉。
家人還是報了警。 撥打110后,對方要求他們再撥打。 景鐵民怒道:“這是你的責任。” 掛斷電話,等了五十分鐘,警察終于找上門來了。 錄完認罪并拍照后,他就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也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甕安治安較差是當?shù)厝说墓沧R。 很多人“晚上不敢出門”。 晚上的路邊,“你可以看到有人拿著砍刀走來走去”。 小商店下午很早就關門了。 2005年的一天,白天,兩個30多歲的人闖進景鐵民的店里問:“你有錢嗎?” 他強硬地回答:“不用了,再來找我吧。” 我要用鐵棍打死你。” 由于他的堅韌,他第一次避免了被搶劫。
28日下午3點左右,他心情依然郁悶,看到街上的人越來越多。 有人告訴他,因為一名女孩離奇死亡,很多人在公安局和縣委大院前游行,大家都想到政府去討個說法。 他仍然坐著,沒有出去,“我很害怕,去的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我們是外地人,不敢出去。自從被搶劫后,我們一個人坐在里面感到害怕。”另外,我們白天的商店也被搶劫了。” ,心情不好,不想出去湊熱鬧。”
然而,像他一樣逃脫的人并不多,人們仍然涌上街頭。 街對面的公安局里,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非常驚訝,不敢相信
下午4點,正當人群開始擁擠的時候,甕安三中二班、六班的學生張曉雨剛剛結束了本學期的最后一次考試,她的同學李淑芬再也不能和她同班了。 教室里有一場考試。
六天前,也就是李淑芬去世后的第二天,李淑芬的好朋友王嬌回到了學校。 她向同學們講述了李淑芬溺水身亡的事情。 章小魚“非常驚訝,不敢相信”。 由于李淑芬長得好看,在班里人緣好,大家都覺得“這么好的人不可能就這么死了”。
很多同學都在背后議論紛紛,他們不相信王嬌和章小魚是一樣的。 她曾經(jīng)和王嬌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桌子中間劃了一條界線。 每當她不小心跨過“邊境”,她就會被王嬌毆打。 兩人經(jīng)常因為一些小事而爭吵。
25日,章小魚到河邊看望埋葬李淑芬尸體的地方。 她看到同學躺在棺材里,“幾乎和平常一樣”,但其他同學卻說李淑芬穿的是王嬌的衣服。
李淑芬的死訊很快就傳遍了這個小縣城。 有人說,李淑芬是因為受到父母虐待而自殺的。 章小魚的母親藍正榮向女兒求證。 她女兒的回答是:她比我胖。 她怎么可能不吃不穿呢?
不過,甕安三中的期末考試仍于24日如期開始。 王嬌沒有參加。 “看來校長不讓她參加考試了。” 考完最后一次物理考試,張小魚就回到家睡覺了。 這時,媽媽藍崢嶸已經(jīng)跟著人群去看熱鬧了。 下午三點左右,正在農(nóng)貿市場做生意的蘭正榮看到不少人朝縣委大院跑去。 聽說有人圍攻公安局,他就跟著他們看熱鬧。
現(xiàn)場已經(jīng)一片狼藉,派出所的人還沒有出來。 看了一會兒,藍正榮就回家了。 當我回到家時,我看到女兒正在睡覺。 我叫醒了她,讓她去看熱鬧。 我女兒搖搖頭。
這時,公安局門前的汽車開始燃燒。 不遠處的市場里,母女倆已經(jīng)聞到了刺鼻的氣味,眼神開始有些難以忍受。 “他們無法睜開眼睛。這非常令人惱火。” 藍正榮還想再去看一次,回來的人卻喊道:“我不能再去看了,我好害怕。”
嚴重騷亂
真正嚴重的騷亂才剛剛開始。
楊剛從河里回到家后,仍然無法釋懷。 他又來到縣委大樓,看到大樓前已經(jīng)聚集了2000多人。 人群開始涌向公安局大樓。
一百多名學生走在最前面,領頭的是兩個十幾歲的孩子。 他們用兩根竹竿把一塊寫著“為人民哭訴冤屈”的白布串起來,抬到了公安局大廳。 警察出來說話,把孩子們趕了出去網(wǎng)校哪個好,但外面的人群已經(jīng)擠進了一堵墻,寸步難行。 領頭的孩子被拿著警棍的警察逼了出去,再也無法后退。 由于前堵后堵,一些孩子在推搡中受傷。
大人們開始被警察的暴行壓垮了。 有人上前與警察爭執(zhí),場面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如果警察出來解釋一下,情況可能會好一些。”楊剛說。
但警方?jīng)]有解釋,并在公安局門口拉起了警戒線。 僵持了幾分鐘后,后面的眾人議論紛紛,覺得事情不公平,想要一個解釋。 激動的人們又開始攻擊警戒線,有一次,他們就撤退了。 又一次震驚。
當?shù)诙卧竭^警戒線時,人群中的楊剛看到公安局的牌子在晃動——有人正在取下公安局的牌子。 幾分鐘后,該標志被移除。
警察再次出來驅散人群甕安三中,人群再次后退。 有人開始從后面扔果皮和泥土,整個局勢完全失控了。 人們開始掀翻汽車并縱火焚燒。
下午6點,公安局大樓已起火,縣委大樓前一輛汽車被掀翻。 大樓尚未被燒毀,但現(xiàn)場已聚集了數(shù)萬人。 一直在一旁觀看的楊剛知道:“事態(tài)已經(jīng)無法控制了。”
他再也無法擠進人群了。 消防員趕到后,年輕人開始跳上消防車追趕。 數(shù)十人包圍了十幾名消防員,對他們拳打腳踢。 楊剛看到消防車一側的駕駛室里坐著一名消防員,就打開車門對他喊道:“你不怕死嗎?趕緊換衣服逃走。” 幾個人掩護了消防員的逃生。 。
當騷亂開始無法控制時甕安三中,宋潔潔也趕到了現(xiàn)場。 作為甕安二中的一名新生,她剛從歷史考試回到家,就聽到鄰居大人們談論公安局被砸的事。
當我們到達公安局時,大樓一樓已經(jīng)起火,人們正在砸大樓。 “砸樓的成年人比較少,主要是孩子,可能是初中生,我們高中生還在考試。” 而且,每次一被砸碎,眾人就歡呼起來:“燒得好,砸得好。”
看了半個小時,人又多了。 宋潔潔的嫂子怕她被壓垮,就把她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她們都住在劉金甲家里。 “溺水”前,李淑芬還和哥哥一起住在劉金家的出租屋里。
不過,雖然住在街對面,宋潔潔卻并不經(jīng)常見到李淑芬。 “她平時很聽話,放學后就回家做作業(yè)。我很少看到她和男生出去玩或者喝酒。”
大人們一直在討論,也有不同的看法。 警方的第三次尸檢結果已經(jīng)準確地告訴大家,這并不是之前報道的強奸殺人事件。
貴州省委書記石宗元此前表示:這起事件的直接導火索是李淑芬之死,但深層次原因是甕安縣在礦產(chǎn)資源開發(fā)、移民安置等方面屢次侵犯群眾利益。建筑物拆除。 在處理這些矛盾糾紛和群體性事件過程中,一些干部作風粗暴,工作方法簡單,甚至隨意動用警力。 他們不履行職責,出了問題就把公安機關推到第一線。 群眾非常不滿,這不僅導致干群關系緊張,警民關系也緊張。 此外,一些領導干部和公安民警長期失職。 對群眾反映的黑惡勢力、嚴重刑事犯罪、治安熱點問題重視和打擊不夠。 犯罪發(fā)生率高、破案率低,導致社會治安較差。 公眾對此反應強烈。
(本文部分受訪者姓名為化名)